Pro集资几百万跟亿万富翁玩1万/2万刀单挑,却在中途被截胡

2021-01-05 11:42:16

2001年3月。单挑正式开始。

 

 

坐在达拉斯飞往维加斯的航班上,安迪·比尔有些心绪不宁,想起2月份他到维加斯玩牌的事,想得越多,他就越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能赢十多万纯粹是靠运气。若这次自己再想赢,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运气,他要想办法将职牌的技术优势降低,打的时候一定要谨慎。

 

 

2月份回去之后,比尔让助理在亚马逊买了最畅销的15本扑克策略书,拿到手后就开始一本本地读,可书里的内容只能帮上一点忙,书中提到底池赔率这个概念很重要,他认同这种说法,但作者们在书中对于这方面数据的着墨却不够多。

 

 

底池赔率指的是我们在跟注一次下注时底池提供的赔率。比方说底池里的筹码为100刀,我们跟注所需要支付的筹码是20刀,那底池所提供的赔率就是5:1。这个数据将与我们底牌的赢率进行比较。当在判断赢率时,我们还需要先判断对手的范围,这时候这些数据就是很主观的一种判断了。假如一个玩家拿了两对或顺子听牌,那这个玩家的赢率就得取决于对手的范围,猜测对手的范围是很主观的事情。比尔阅读完那些策略书后他发现里面的内容多是一些很主观的信息,而客观方面的分析却严重不足。当然不是每个人对数学都很在行,但玩这个游戏的关键是弄懂其中的概率,如果不理解这些概率,那作者们在书中所提倡的策略就没那么有效了。

 

 

比尔看完后还感觉书里那些基本策略有些过于保守,用AA加注的建议当然没错,但我们拿到AA的概率是每221手牌才有一次,所以如果只是等到有好牌才入局,那我们在桌上基本是没什么动作的。此外,这些书关于短人桌的策略基本没有,在比尔看来,若是他能做主的话,他愿意玩的游戏只有短人桌或单挑。

 

 

关于对手们的表现,比尔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在前一次交手中,他们表现得很亲切友好,但他并不了解这些人,他们的亲切会不会只是表象?自己上次能赢十多万,是否存在他们故意放水让他赢的可能性?如果存在,那他们放水让自己赢是不是他们为了引诱他再次上桌?不过比尔也不太确定这些人是否真的会为了钓他而故意输给他十多万,毕竟比尔是否会因此再次回到牌桌上,这是很难确定的。当然,这些职牌应该也没有对他下套,因为当时一再要求涨盲注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别人。不过尽管如此,如果有可能的话,比尔还是想把盲注再提高一些,这样一来,别人就不敢随便故意放水让他赢了,因为这种放水的成本会很高。

 

 

撇开这些不说,比尔更担心的其实是牌桌上是否存在作弊的情况。表面上看,这些职牌和牌桌上的一切都没什么问题,但这些人彼此都很熟,对于扑克室里的一切都很了解,比尔是他们中唯一的外人。

 

对于扑克圈不堪的过去,比尔只是有些耳闻,关于细节他并不清楚,而1980年以前的线下扑克确实是挺不堪的。有些玩家在游戏过程中会偷一些好牌收起来,然后伺机换到自己的底牌里;某些娱乐城的员工会跟玩家串通一气,往扑克牌里添加一些做有记号的牌,只有串通好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猫腻。不过这些事情多是发生在黑帮控制娱乐城的时代,讽刺的是,有时候就连黑道的人也会在扑克室被骗。道尔·布朗森曾在《赌博奇才》一书中提过一件事,就是关于已故传奇牌手Johnny Moss(约翰尼·莫斯)的事情。这位拿过三次WSOP冠军的牌桌“王者”,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时候跟布朗森说,自己以前让同伙趴在一个墙洞里偷偷看对手的底牌骗这位对手的钱,而这位对手就是火烈鸟娱乐城的老板格斯·格林鲍姆(Gus Greenbaum),后来东窗事发,莫斯在之后近二十年的时间没再在维加斯出现过。

 

 

其他地方的娱乐城不好说,但至少在维加斯这边,扑克室那段不堪回首的时代已经过去。八十年代新晋的这批牌手,包括奇普·里斯和埃里克·德拉赫(Eric Drache)这些人,他们自己也开始经营扑克室,对于作弊行为,绝对是零容忍的。

 

 

之后希尔顿、喜来登等集团注资维加斯,黑道势力逐渐被扫清,像美高梅和金砖这类企业,他们每年依靠各种博彩类游戏获得的收入高达几十亿,既然靠干净手段挣的钱那么多,这些娱乐城又何苦利用扑克室作弊赚钱,又何必为这些小钱去冒名声俱毁的风险。

 

 

事实上,不少娱乐城老板本身就是扑克玩家。百乐宫老板波比·鲍德温(Bobby Baldwin)曾拿过1978年WSOP冠军,每年WSOP举办期间他都会跟奇普·里斯和道尔·布朗森这些职业牌手玩4000/8000刀的游戏;还有WPT创始人莱尔·伯曼(Lyle Berman)也是扑克室的常客,他同时还是几家运营娱乐城业务企业的负责人。若是这些人在这种高级别游戏中作弊,他们所冒的风险是很高的。此外,能到高额桌打牌的玩家都是些顶级职牌,因为他们的存在,作弊行为在高额桌出现的概率更低了。这些顶级牌手的技术很高,本身是不需要靠作弊取胜的,而因为他们的观察能力很强,所以他们也不会让自己成为被作弊的对象,因此这些玩家也算是这类高额桌的“警察”,作为高额桌的主要受益者,他们不会允许作弊行为的存在,毕竟一旦高额桌因作弊行为被毁掉,他们的利益就受损了,而作弊行为也是毁掉高额桌最快最有效的手段,所以他们是不能容忍这种现象的。

 

 

为了维护扑克室声誉,内华达州可谓不遗余力通过法规和技术等手段来杜绝任何潜在的作弊行为。就拿扑克牌来说,荷官每半小时会换一副新的扑克牌,每小时会换一套牌(每张牌桌会有两副不同颜色的牌),而这些牌会放置在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并由专人看管。百乐宫的扑克牌是由Kem生产制造的,他们每年为扑克室提供的成千上万副扑克牌中,每一副都额外加了一种特殊封印,使用一副新的扑克牌时,荷官会在玩家们的见证下对其进行拆封。对于如何发牌、算牌及检验扑克牌是否合规等方面的工作,每一位荷官上岗前都会经过非常严格的专业训练。

 

 

此外,各张牌桌的荷官每半小时会轮换一次,这种轮换都是随机分配,在换岗前,连荷官自己都不知道会被安排到哪张牌桌发牌。扑克室及扑克室周围都有监视器把控,扑克室的入口、娱乐城的入口、体彩投注区、办公室、荷官休息区、账房及玩家打开自己保险箱的私人包间也都在监控范围内。每张牌桌一天24小时都有一台摄像机对其进行监控。

 

 

在维加斯各大娱乐城的扑克室里,唯一一种有可能出现的作弊手段就是两名玩家,在其他玩家或娱乐城不知情的情况下,串通一气打伙牌,虽然这种行为在线下高额桌并未出现过,但如果玩家想要在高级别游戏中作弊,只能是通过这种方式了。

 

 

从达拉斯飞往维加斯的两个半小时里,比尔在狭小的经济舱座位上苦思冥想如何阻止那些职业玩家通过打伙牌欺骗自己,想了各种办法后,比尔觉得最理想的方式就是只跟那些职牌打单挑。

 

 

二月份那次到访,比尔其实跟詹妮弗·哈曼提过这个想法,当时哈曼正在体彩投注区打发时间等候比尔所在的牌桌空出位置。

 

 

比尔问哈曼:“詹妮弗,要不你来跟我玩一下单挑怎么样?”

 

 

哈曼很难对比尔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能跟他打单挑,因为如果两人另开一张牌桌打牌的话,这张牌桌很快又会被坐满,且新桌的等座名单上又会像现在比尔所在的这张牌桌一样,出现长长一串人名。高额桌的狼都盯着比尔这块肉,哈曼是不可能在一个公共扑克室独享比尔这条鱼的。

 

 

“那要不我们将这张牌桌分为两桌,我和你跟其他几位玩短桌怎么样?”

 

 

比尔根本不明白,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提高盲注,这也阻止不了他一在某张牌桌坐下,那张牌桌就会迅速满员的事情发生。百乐宫是开门做生意的,如果一个玩家有足够的钱买入,谁都不能阻止他/她坐上桌,所以一旦比尔这条鱼上桌了,那他所在的牌桌会立即填满闻风而来捕鱼的玩家。

 

 

为了达到目的,比尔给百乐宫扑克室的经理道格·道尔顿(Doug Dalton)致电,想让道尔顿为自己破个例,但道尔顿没有答应,他说只要上桌的人付得起最低买入,那他就不能剥夺人家上桌的自由。

 

“不如这样,”比尔提议,他已经有些不爽:“空出那些座位的计时费我来给,但如果你们不让我玩单挑,我就去其他娱乐城玩了。”

 

 

道尔顿不为所动:“抱歉,这个请求我们真办不到。”

 

 

比尔怒了,他听说过这些娱乐城为了留住大客户而迎合他们各种无下限要求的事,而现在他的要求没得到满足,可能只是他们还没把自己当回事而已。

 

比尔已经打定主意非把这事办成不可,他打算再跟道尔·布朗森提一下,他不接受否定回答。当天早些时候比尔就已经电汇了几百万美元到百乐宫,如果他们还不能看出他对这事的上心程度,不把他当回事,那他就只能换一家扑克室,换另一批对手了。

 

 

倘若21点或掷骰子游戏的VIP玩家跟娱乐城提出想要单独另开一张桌玩私人游戏,那娱乐城会满足他们的要求,如果这些VIP是带着七位数的赌资来玩的,他们甚至可能会叫来韦恩·牛顿(Wayne Newton)来替VIP拉椅子,但扑克却不同。

 

 

娱乐城从扑克业务赚取的直接收益非常低,根据内华达州博彩局的规定,百乐宫扑克室从每手牌中的抽水不能超过10%,按照扑克室自己的规矩,娱乐城实际获得的利润通常会更少,根据游戏级别的不同,以底池大小为基准的话,收取的上限是3-5刀,这是15/30刀或以下级别游戏的标准;至于更高额的游戏,百乐宫拿的更少,对于较高额的游戏,他们是以时间为标准来收费,根据游戏级别的不同,每半小时收取6-10刀不等。

 

 

扑克游戏跟娱乐城其他游戏不同,百乐宫提供的其他游戏是娱乐城做庄与玩家对赌,但在扑克这项业务中,百乐宫没有对赌风险,所以经营扑克室是一项收益稳定的业务,当然前提是扑克室的生意很好且成本可控的情况下。不过就娱乐城方面而言,他们其实非常愿意冒险,因为相比输给玩家的风险,他们在对赌中有望获取的收益会更高。在那些游戏中娱乐城作为庄家,优势是站在他们这边的,相比从扑克室获得的收益,娱乐城从老虎机那样的游戏中得到的利润会高得多。

 

 

扑克未进入爆发式增长前,这项业务在娱乐城眼里相当于一个拖累其他游戏的拖油瓶,因为来娱乐城打牌的玩家多是一些穿着随意、成天爱挑刺且喜欢占便宜的当地铁公鸡,2003年之前,维加斯娱乐城里的扑克室基本是不营业的,有些新开的娱乐城甚至连扑克室都没有。扑克游戏之所以能够在维加斯活下来并守得云开见月明,有五个人功不可没:杰克·比尼恩(Jack Binion)、史蒂夫·韦恩(Steve Wynn)、埃里克·德拉赫、波比·鲍德温和道格·道尔顿。

 

 

上世纪七十年代算是扑克圈的黑历史,那时期的牌桌上充斥着各种作弊行为,但这种乱象依旧难阻它的繁荣,因为这种繁荣,维加斯很多娱乐城都在70年代开了多家扑克室,像约翰尼·莫斯、道尔·布朗森、奇普·里斯这几位都或经营或管理过扑克室。

 

 

金砖集团首席CEO史蒂夫·韦恩本身就是一位牌手,偶尔还会参加WSOP主赛,那几年正是因为韦恩,扑克才得以在维加斯立足。

 

 

为了将扑克业务推上一个新台阶,韦恩聘用埃里克·德拉赫管理金砖娱乐城扑克室。德拉赫是一个既有学识且社会阅历又很丰富的人,他之后还帮助比尼恩举办WSOP。1973年-1989年的世界扑克系列赛就是由德拉赫操持,而这场系列赛能成功,德拉赫功不可没。

 

 

这种功劳不仅是把WSOP由一场朋友间的赛事推广成为一场国际赛事,同时也是因为德拉赫的主意,卫星赛才得以诞生,这种迷你赛的出现,使得WSOP的参赛人数从1982年的102人报名增加到2002年的631人。2003年Moneymaker夺冠后,线上扑克室也开始开办WSOP线上卫星赛,到了2004年,参加主赛的人数甚至激增到2576人。

 

 

德拉赫和波比·鲍德温是朋友,两人之间有个协议,只要他们中有人先获得运营扑克室的工作,这个人就要举荐另一个人入行,于是韦恩就聘用鲍德温做扑克室的专员。鲍德温本身就是一位高额桌的顶级玩家,由于在扑克室工作时表现出色,被韦恩提拔升任金砖娱乐城的管理层一员,后来鲍德温又成为了海市蜃楼娱乐城的总裁,并担任海市蜃楼集团的首席财务官,1999年被美高梅收购升级为上市公司后,鲍德温又晋升为首席执行官,以及百乐宫娱乐城总裁。

 

 

德拉赫一直担任金砖扑克室运营官直至该扑克室在1989年结业,九个月后当海市蜃楼扑克室开业,德拉赫成为该娱乐城扑克业务的负责人,在该岗位任职到1993年。后来德拉赫跟《骗术》杂志创办人拉里·弗林特(Larry Flynt)合伙买下了洛杉矶一家娱乐城,在等待娱乐城重开手续(耗时几年)期间,他在费林特家办了一个七张牌梭哈的局,盲注介于400/800刀——2000/4000刀不等,其名声和百乐宫的一号桌不相上下。

 

 

经过在扑克圈30多年的浸染,德拉赫已然成为这个行业举足轻重的人物,2004年金砖娱乐城的新老板在重开扑克室的时候,甚至将德拉赫返聘为扑克室的顾问。除了这些功绩外,德拉赫还参与了扑克圈其他项目的推广,比如大家目前在电视上观看到的一些扑克节目,德拉赫就是推动人之一,像福克斯电视台推出的扑克名人邀请赛,他就是协办人。

 

 

上世纪九十年代,扑克在维加斯的地位每况日下,由于海市蜃楼娱乐城对于这块业务的垄断,一些小扑克室根本无以为继,而实际上,海市蜃楼在当时垄断的其实已经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市场。

 

 

海市蜃楼由此变成许多世界顶级牌手的大本营,可就连韦恩对于是否继续扑克业务的想法也开始有了动摇,因为当他得知希腊玩家乔治开始对扑克感兴趣,在百家乐游戏花的时间变少了,韦恩勃然大怒,毕竟乔治一直以来都是百家乐游戏的大客户,一直是他旗下娱乐城百家乐游戏的最大收益来源。

 

韦恩做事是有自己底线的。一个1000/2000刀扑克游戏玩家每半小时贡献给娱乐城的利润最多10美金,牌桌上的钱主要是在玩家与玩家之间流通,不像其他娱乐城游戏那样,是在玩家与作为庄家的娱乐城之间流通。可一位每手牌消费约2000刀的百家乐玩家,以每小时玩100手牌计算,娱乐城从他身上每小时赚到的利润可达2000美金,但如果这位玩家改玩扑克的话,娱乐城的利润就变成了20刀。

 

 

当韦恩听说乔治在牌桌上输了一大笔钱后,他动了关闭扑克室的念头,他说:“我开扑克室不是为了给道尔·布朗森和奇普·里斯做嫁衣的,不是为了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后来还是鲍德温努力周旋劝说,韦恩才放弃关闭扑克室及将布朗森和里斯加入扑克室黑名单的念头。

 

 

最终,韦恩留下扑克业务的选择变成了一个明智之举。因为希腊人乔治原本是凯撒娱乐城的客人,在海市蜃楼开业时,凯撒关了自己的扑克室。尽管乔治打牌玩的级别不高,但他之所以改道韦恩的地盘消遣,正是因为他看中在这里既能玩百家乐又能玩扑克的便利。不管是海市蜃楼或之后的百乐宫(韦恩抽出海市蜃楼部分利润建的新店),因为他们的扑克大客户在正式打牌前都会先去玩一玩其他娱乐城游戏,很多时候这些大客户在未上牌桌前就已经先在其他游戏中输掉一大笔钱,所以扑克室间接给娱乐城带来了丰厚的利润。此外,牌桌上的一些大赢家常常是通过打扑克赢了钱后转头就把这些钱贡献给了娱乐城的其他游戏,由于扑克室的存在,娱乐城其他游戏业务虽然错失了一些客人的生意,但那些客人的钱在牌桌上落入职业牌手的钱袋后,许多职业牌手经常是一转头就把这些钱输在了百家乐、21点或体彩之类的游戏中。

 

 

韦恩在金砖集团的最后一个贡献就是建造了百乐宫(维加斯最奢华的建筑之一),他本来不打算在这家新店开扑克室,可经过鲍德温和道尔顿的游说,韦恩让步了,他相信了两人所说的话,两人认为扑克室对于娱乐城的贡献虽是间接但却是极其重要的,他们应该开一间全球最好的扑克室来吸引全球最舍得花钱的赌客,这些来扑克室打牌的客人必将惠及娱乐城的其他业务。

 

 

道尔顿将百乐宫扑克室打造成一个门面,将它作为营销的工具,他们把这间扑克室营造出了一种19世纪的英国宫廷风。为了将这间扑克室推向世界,道尔顿参加各种扑克锦标赛,四处网罗客源,在比赛中邀请世界各地的玩家前往扑克室打牌。

 

 

2000年美高梅正式接手金砖之后,史蒂夫·韦恩就辞去在集团的职务,但他对于金砖的影响犹在,就拿道尔顿来说,他在韦恩退位后,去储藏室将他坐过的最后一把办公椅搬到了他在扑克室后面的办公室内,因为这张椅子实在太舒服了,每次澳大利亚亿万富翁克里·帕克(Kerry Packer)来百乐宫玩21点一掷千金时,他都会让人把那张椅子搬到他房间里让他享用。

 

 

虽说扑克这项游戏在世界越来越受欢迎,但它在娱乐城中的地位一直很脆弱,安迪·比尔如果要在百乐宫扑克室玩一场有史以来级别最高的游戏,这当然会让这家娱乐城名气大增,但说到利润这一点,就算比尔每小时在牌桌上花费数百万美元,娱乐城能从他身上赚到的钱也不过区区20美金罢了,虽说后来每小时的利润增加到100美元,但如果比尔把这笔钱的十分之一用在百家乐或21点之类的游戏中,相比这些游戏的利润,那区区上百美元的收入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达尔顿可以满足克里·帕克的要求,将椅子搬到他房间里,但对于比尔的要求,道尔顿最多只能从这张舒适的座椅上站起来,礼貌地告诉这位银行家,百乐宫不能为他破这个例。因为比尔的要求违背了内华达州的法规,破坏了维加斯这30多年盛行已久的惯例,一旦道尔顿满足比尔的要求,一些高额桌玩家就不能上桌跟比尔玩牌,扑克室的这次破例就侵犯到了这些玩家的利益,而他们中的一些人可都是娱乐城长久以来的大客户。

 

 

为此,道尔·布朗森想到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比尔就算将级别提到很高,这个圈子依旧有不少牌手想要在比尔所在的牌桌争取到一个席位,这点从之前二月份4000/8000那次游戏的等候名单就可见一斑。当盲注高到这种地步,或是在更高级别的游戏中,为了能让自己也能凑上一脚,一些玩家会通过卖一些股份来筹资达到目的。在一号桌打牌的玩家,他们不会经常借用别人的钱去玩,但偶尔为了玩更高级别的游戏,有些人会找一个“生意伙伴”来分摊资金压力。

 

 

若是所有想要跟比尔打牌的玩家全都跟彼此交换股份呢?那比尔每次就可以只跟这些人中的一位(或两三位)单挑了?倘若所有想要跟比尔打牌的玩家结成一个联盟,那比尔跟联盟中的一员单挑时就不用担心被其他人搅和了?这样的话,在跟比尔玩这些超高级别的游戏时,这些职牌也成为彼此资金的后盾了。

 

 

道尔·布朗森并没有多少时间来实施这个计划,比尔一到扑克室就提出了他的要求,虽然他也玩了一小会游戏,但他一再坚持自己最想玩的是15,000/30,000刀的级别,而且只玩单挑,他说如果不能玩单挑,那他可能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布朗森先和当时在扑克室的职牌沟通,随后又一一打电话给其他有可能想玩且玩得起如此高盲注的比尔的潜在对手,他这么做目的是为了排除任何有可能干扰到单挑的因素,不是为了四处跟人说这里有油水可捞,也不是为了联合所有高额桌玩家一起创建一个兄弟会什么的。布朗森沟通的对象仅限于当时在维加斯的牌手,他甚至没跟儿子托德说,因为托德·布朗森当时不在维加斯。

 

 

若是按布朗森的本意,他并不想牵头做这件事,不想成为这帮职牌的“领袖”,之所以揽下这个活,主要是形势所逼。比尔是扑克室的新面孔,一个看起来明显会输掉很多钱且输得起的新面孔,很多玩家都想从他身上分点“肉”,可比尔坚持只打单挑的想法会让很多人希望落空。

 

 

如果没人牵头周旋,可能会有不好的结果和影响。

 

首先,比尔会就此打道回府,不再玩高额桌游戏,职牌们就失去了一个赚钱的机会。其次,比尔可能会冒着玩黑局的风险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若他这么做,扑克圈的名声就有可能会受损,这对比尔也不好,同时对像布朗森这样的职牌也不利,像布朗森这样的牌手,他们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影响到其他玩家的行为,一些玩家会以他们为榜样,所以他们需要为这个圈子树好这个榜样。倘若没人牵头办这件事,有些玩家就可能会私下接近比尔,带他到私人地方打单挑,可那些地方不像百乐宫的扑克室,游戏的公平性是得不到保障的。

 

 

此外,就算这些私下的单挑是干净不存在任何猫腻的,可一旦有一个人成功跟比尔打过一次单挑,那比尔可能就会成为被众人抢食的肉。有人可能会邀请比尔到他的住处进行单挑,而错过机会的玩家下一次可能会直接到机场“劫”走比尔,下下一次有人甚至会直接飞到达拉斯去“截胡”,下下下一次另一个人或许会直接到比尔旗下银行的停车场去堵人...总之就是玩家们会以这样会那样的方式抢占先机。这种私下的竞争会让每个人都费钱,而一个刚接触扑克的有钱富商面对如此热情的“截胡”方式,他可能会因此对这个游戏望而生畏,断了打牌的念头。

 

既然需要有人牵头,那这个人莫过于道尔·布朗森,一个被圈内人视作“扑克教父”的牌手,但他也只能尽力而为,毕竟准备时间太仓促了,因为照比尔的想法,他想在第二天,也就是3月7日周三中午12点开始,所以布朗森只有周二晚上的时间可以做沟通。虽说许多顶级牌手都是朋友,每周都会见几次面,也会通过电话讨论旅行计划、商业投资或高尔夫比赛什么的,但牌手的时间都是不固定的,有时候就会联系不上,在布朗森联系的牌手中,他只收到了奇普·里斯、詹妮弗·哈曼、霍华德·莱德勒(Howard Lederer)、约翰·亨尼根、褚江和大卫·格雷(David Grey)的回复,而他们都同意了布朗森提出联盟的建议。

 

 

布朗森提议合资100万美元,联盟里周二晚上没有打牌计划的玩家,在周三中午前需从他们的保险箱取出筹码统一交到布朗森手里。

 

 

沟通妥当后布朗森当夜跟比尔解释了他们的计划,他说自己联系了所有可能会打扰到单挑的玩家,排除了会搅局的因素,他解释说虽然联盟的人每次只有一位会跟比尔进行游戏,但那个人会用合资的钱去跟比尔打。这个信息让比尔有些失望,因为他认为即便是职业牌手,他们多少还是会感受到高盲注的压力,可一旦他们联手合资打牌,资金的风险就降到了最低。不过比尔的目的是打单挑,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关于一些细节上的事,两人也做了多番讨论。比尔想要自己选单挑的对象,布朗森同意了比尔的要求,但他问比尔是否能让奇普·里斯第一个上场,因为单挑第二天就开始了,在这么短时间内只有里斯有空应战。比尔同意了这个请求。

 

 

比尔希望双方能各带100万上桌,布朗森答应了,他愿意尽可能满足这位富商的要求,在布朗森眼里他们这些职牌在技术上有很大优势,所以比尔想要的他都会尽量答应,让比尔可以开开心心上桌。可有一点布朗森没让步,就是游戏级别,他提议把级别定在10,000/20,000刀,单是这个级别,他们的单挑就已经是有史以来级别最高的游戏了,可比尔还是想把级别提到15,000/30,000,他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当他提出10k/20k时,这些职牌好像毫无压力的样子,所以比尔希望把级别再提高一些,好让这些职牌能够在游戏中感受到高级别的压力,这样一来自己就有了优势,但布朗森坚持只玩10k/20k,比尔最后只能让步。

 

 

商讨结束两人分开前,布朗森让这位银行家有心理准备,尽管自己已经把能排除的障碍都排除了,但明天依旧有可能会有意外的事发生,毕竟百乐宫是开门做生意的,虽说布朗森已经跟有可能会上桌的牌手都打过招呼,所有最有可能上桌的玩家都已经是联盟里的人,可明天还是有可能会有不属于联盟内的玩家坐上桌,他是没办法完全杜绝这种可能性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意外真的发生了!泰德·福雷斯就是那个意外,周二晚上布朗森没有联系福雷斯,是因为他当时并不在维加斯而是在加州。第二天下午1点多的时候,对联盟和单挑的事完全不知情的福雷斯就这样带着自己的50万刀坐到了6号位,在他看来,眼前的局是一个好局,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可上桌后不久,福雷斯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带上桌的50万是他的全部游戏资金,但坐下后才20分钟,他就输掉了其中的80%,在亏掉这40万刀的过程里,他甚至没做过多少行动。

 

 

除了对上桌的决定追悔莫及之外,福雷斯现在只能劝自己保持冷静,耐心等待可以出手的时机并一举夺池。

 

 

福雷斯最终等到了这个机会,他选择全下并拿下底池,虽然还亏27万,但他已经找到一个舒服的节奏,很快适应了这个级别的游戏,又赢了几个底池后,他很快就回本了。

 

 

福雷斯越玩越顺,好牌打出价值、诈唬打出弃牌率,一旁的奇普·里斯只能眼巴巴看着福雷斯狠虐比尔连连收池,自己却插不上手。

 

 

晚饭时间没到比尔就输光了100万,赢了钱的福雷斯既没跟里斯,也没跟那些时刻留意一号桌动态现在已经目瞪口呆的其他联盟成员说话,径直带着刚赢到手的三摞“国旗”下桌了,这些刚到手的“国旗”加起来总共1,035,000美元。

 

 

福雷斯走到账房取出保险箱,将手里的几摞“国旗”一股脑扔进箱里,他没把这些钱换成支票(一般兑现大笔筹码都用支票结算),因为他知道之后的几天,这些“国旗”的一部分会被他用来玩骰子游戏。

 

 

做完这一切后福雷斯走到停车场坐进自己的林肯马克八代踩下油门回家了。

 

 

那天晚上福雷斯接到两通有趣的电话,从第一通电话里得知了布朗森和比尔的协议,而他的出现让联盟里的每个人犹如如鲠在喉,在眼睁睁看着他把比尔的钱都赢走后,联盟的成员郁闷极了。

 

 

虽说郁闷却不会有怨恨的情绪,毕竟就像布朗森对比尔说的那样,百乐宫扑克室是开门做生意的,福雷斯有勇气也有足够的资金坐上桌,最后把比尔的100万都赢走了,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联盟的成员虽希望这些钱是自己人赢走的,他们也知道是因为福雷斯的存在,里斯才没能赢钱,但他们心里除了郁闷之外,更多的是对福雷斯的钦佩和欣赏。

 

 

当然,联盟的人不希望这种事再次发生,所以他们邀请福雷斯入伙,他同意了,随后他才知道原来比尔想要再玩一次,就他们两个,就在第二天也就是周四下午。

 

 

第二通电话是埃里克·德拉赫打来的,他应该是扑克圈人脉最广的一位,两人认识主要是因为德拉赫替费林特组局时,他曾牵线把福雷斯引入局,虽然这局是德拉赫替费林特组的,可德拉赫却拒绝了很多可以从中获利的机会。尽管德拉赫在钱这方面经历过的大起大落比扑克圈多数人都多,可他是有底线的,就算再缺钱,他也绝不会以不道德的方式赚钱。不过德拉赫却是经常四处借钱的人,对于“只有傻子才用自己的钱打牌”这句名言,他执行得非常好。

 

 

德拉赫打电话来时对比尔和联盟帮的事完全不知情,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是打电话四处借钱,正好今天借到了福雷斯头上。

 

 

“泰德,不知道你最近手头方便,可我真的需要你帮帮忙了,你能借我1万2吗?”

 

 

福雷斯很欣赏也十分尊重德拉赫,他曾评价过德拉赫,说他是“破产牌手中过得最体面的”,福雷斯有好几次在飞机上遇见德拉赫,当时他坐在经济舱,挤在两个300英镑的人中间远远瞧着德拉赫,后者坐在头等舱,口袋里只剩下17美元。

 

 

“埃里克,我今早刚从加州回来,手头的钱本不多,但你运气好,我在百乐宫碰上一个局,当时奇普·里斯正和一个陌生人在玩10k/20k的德扑,我刚从那个局赢了100万,所以我现在有钱借你了。”

 

 

3月8日下午,福雷斯与比尔再次交手,这一次变成了单挑,而这一次再没有非联盟帮的牌手乱入(后来也再无人乱入)。游戏一开始比尔攻击性就很强,比前一日打得更凶,但福雷斯正好相反,开始时他并未出手,待观察过对手的牌风后他才出击,完全碾压比尔。福雷斯不断调整策略,在这过程中他发现诈唬这一招用在比尔身上并不太管用,因为比尔但凡有点牌力(甚至只是A嗨),他都会一直过牌-跟注到底。于是福雷斯减少诈唬频率,但偶尔还是会选择诈唬,目的是为了让比尔一直处在不信任的状态,这么一来福雷斯就能将强牌打出最大价值。

 

 

在这过程中,比尔再次提出升级的要求,增到20,000/40,000,福雷斯答应了,当天的游戏结束后,他为联盟帮赢了200万刀。

 

 

詹妮弗·哈曼觉得压力很大,但不是级别高的缘故,过去两天她在扑克室边打牌边跟其他人一样伸长脖子留意单挑桌的动态,看了两天后她觉得还是回家等吧,因为对手是由比尔挑的,所以对于自己究竟会不会轮得上,什么时候能轮上,哈曼心里根本没谱。

 

 

如果真轮上自己,意味着她需要打级别至少10k/20k的游戏,她之前玩过的最高级别还不到这个的一半,平时常玩的级别只是这个量的十分一。上桌的买入基本全是她朋友或同僚的,相比盲注高这个因素,用别人的钱打牌这个事实让哈曼的压力更大,可最折磨人的还是等待的过程。

 

 

哈曼看上去并不像一位牌手,更像一个女演员(神似梅格·瑞安),她外表甜美可爱,但身处逆境时所表现出的坚强是外人不能想象的。牌桌外的哈曼,除非她生气了,不然她身上那股我见犹怜的气质跟顶级职牌在大众眼中的印象完全不同,而当她上桌后,她的表现就像在自家后花园打牌一样从容自信,震慑力不输任何男性牌手。

 

 

哈曼职业生涯的阻力其中一部分来自于她的女性身份,因为在她出道的那个时期,大家根本不会想到会有女性成为职业牌手。牌手真是一份很孤独的职业,下风期的打击是很让人绝望的,但若是有可以效仿的对象,用其他牌手的成功来激励自己坚持下去,这种低谷就不会那么难熬。就拿霍华德·莱德勒来说吧,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尚且年轻的霍华德选择到纽约打牌,那段时期他经历了好几次起起伏伏,可因为经常打牌的俱乐部里有一些玩家不仅拿过WSOP的冠军,他们在维加斯的常规桌战绩也是颇丰的,所以身边这些人的成功给了他希望,让霍华德知道这条路至少是行得通的。泰德·福雷斯初到维加斯那会儿,身上有的只是几百美金和满腔可以靠打牌为生的热情,皇宫扑克室的一些荷官是那段时间帮过他的人,他们甚至教他如何发牌,福雷斯认为正是那段经历让他拥有了在牌桌上看穿对手的能力。

 

 

可这些都是詹妮弗·哈曼所没有的,没人能想象得到哈曼跻身顶级牌手这条路走得有多难,她似乎是被迫独自前行的人。

 

 

哈曼的家在里诺市,家庭氛围很和谐,全家人经常一起玩游戏,她8岁就学会了打牌,对这项游戏非常着迷,到了12岁时,如果她爸打输了,她就会上桌替父操刀。哈曼小小年纪就显现出了读牌的天赋,由于中年大叔对她技术的低估,她从中占了不少便宜,一般都能把她爸输掉的钱赢回来。

 

 

十几岁的时候,哈曼的母亲因一种遗传性肾病离世,她也因此需要接受肾脏移植,上大学时她报的是医学专业,可学业却被打牌影响了。大学期间哈曼开始频频到当地扑克室打牌,父亲知道后认为她这么做太拖累学业了。

 

 

“如果继续玩扑克,你休想从我这里再得到任何东西。”这是父亲对她说过的话,后来哈曼才想明白父亲当时表现出的固执,其实只是因为出于恐惧。“我原本是要做医生的,可现在却要改做一名牌手。这是什么鬼职业?!父亲因此感到害怕。他认为我这是在糟蹋自己的人生,毕竟父亲一辈子生活在里诺那个地方,他说他认识的所有赌徒,最后都是沦落到破产并流落街头的结局。”哈曼回忆说父亲最终是在1997年的时候才接受了她的职业选择,才意识到她打牌确实有天赋,她走这条路是注定的。可一开始的时候谁又能料到事情会有这种发展呢?两父女中间其实有好几年都没有说过话。

 

 

1989年-1995年间,哈曼主要是在里诺、洛杉矶、维加斯玩50/100刀、75/150刀和100/200刀的德扑,第一次在海市蜃楼扑克室发现300/600刀这种级别时她心想:我也要玩这么高盲的游戏。

 

哈曼打牌的目的从不是找一个她能赢的局,她想要自己的技术能够强到足以驾驭全世界最高级别的游戏并在其中盈利。

 

 

从80年代到1997年间,哈曼在冲击顶级牌手这条路上跌倒又再爬起来无数次。每次赢够了资金后哈曼就会到200/400刀或300/600刀的级别试水,输完后又重新降级累积资本。1993年哈曼移居维加斯,目的就是为了到海市蜃楼玩高额桌,但却破产了,她沮丧极了,她非常讨厌借钱,讨厌依靠别人的帮助,可她放下自己的骄傲,向朋友借了5万刀,逼自己更努力挣钱还清债务,她想要证明自己能够在维加斯立足(四个月后她还清了这笔钱)。每次哈曼想要冲出100/200刀这个级别,结局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在她的记忆里,这种升级她至少尝试了8次,每次都输到只能重返原来的级别回本,至今她仍旧能够清晰记得那种带上自己全副身家上桌打牌的压力。

 

 

终于,哈曼在1997年突围成功了,她开始能在高额桌盈利了,有一整年的时间,她除了在400/800刀的游戏中谋生外,还兼学了其他玩法。虽说德扑是最流行的玩法,但维加斯最高额的局一般是以混合游戏的形式进行,所以想要在高额桌谋生,牌手得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才行。

 

 

1998年百乐宫开业后,海市蜃楼的高额桌迁居这间新店,正是在这里哈曼升级到最高额的游戏中,一般玩的是800/1600刀。尽管游戏越玩越大,可哈曼依旧能保住自己在一号桌的一席之地。虽然偶尔会卖点股份,但她多数是用自己的资金买入上桌,在哈曼看来:“我觉得自己掏钱打牌很重要,因为用自己的钱打牌会让你更投入。”哈曼不喜欢卖股份还有一个原因:拉不下脸向别人讨钱。

 

 

偶尔能玩一玩1000/2000刀这种级别游戏的玩家全世界也就几百人,可哈曼却经常玩百乐宫最高额且最难打的混合游戏。只有十几个人能在这种级别的游戏中盈利稳定,并在盲注偶尔变更高时能够格买入上桌。哈曼也被选入了联盟里,像道尔·布朗森和奇普·里斯这些人,他们在高额桌挣钱的时间比哈曼长,当级别高过1000/2000刀时,这些人上桌的可能性也比哈曼高,虽然她不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牌手,但毫无疑问她肯定是最顶级牌手中的一员。

 

比尔单挑联盟帮的前一年,哈曼刚拿下自己首条WSOP2-7单次听牌赛事的金手链,除了主赛金手链外,2-7赛事的冠军是顶级职牌最想拿的荣誉。这种玩法并没有在大众当中流行开来,主要是在高额桌混合游戏中比较受欢迎,所以参加这类赛事的主要是高额桌职牌。5000刀买入的无限注2-7赛事没配备有卫星赛,重买也只能在赛事开始后的前两个小时进行,因此相比1万刀主赛而言,选手在这场比赛花费的买入会更多,而获得该赛事冠军的选手名单,其整体实力也比主赛的强很多,哈曼不仅是第一个获得该赛冠军的女选手,同时她是在自己第一次参赛时就拿了冠军。

 

 

在等待跟比尔单挑的时间里,为了让自己适应如此高盲注的游戏,也为让自己适应单挑的形式,哈曼拿出筹码让丈夫马尔科陪她练手,她打算跟他玩“一条命制”的百万美元单挑。常规桌跟“一条命制”的单挑赛当然不同,但联盟帮和比尔的对决跟这种形式在某些方面有些类似。这次单挑中,比尔和对手每人会买入100万美元上桌,一般情况是打到其中一位输完100万就结束,但如果有人想重买也是可以的,而对决过程中,若有一方想离桌,双方也不用等到其中一人输完100万就可以提前结束。

 

 

哈曼跟丈夫的单挑刚结束,她刚输完手里的筹码,百乐宫扑克室的“大刷子”就打电话过来了:“麻烦您现在就过来,您是下一位跟比尔单挑的玩家,请您立马动身来扑克室吧。”

 

 

这通电话刚挂断不久,哈曼又接到了五通电话,全是联盟帮的玩家打来的,说的话全都一样:“快来!快来!快来!”

 

 

霍华德·莱德勒和泰德·福雷斯在单挑准备开始前过来给哈曼打气,可她当时满脑子都是些消极的想法。

 

 

“其他人现在都指望着我。”

 

 

“可我刚输给了自己的丈夫,一个只打过四次牌的人。”

 

 

“我就要打这辈子最高级别的一次游戏了,而且是用朋友们凑来的100万去跟对方交手。”

 

 

“前面跟他单挑的人都赢了,我就要成为第一个输的人,成为联盟帮中输最多的人。”

 

 

事实上,除了跟联盟帮的人单挑,比尔其实在那次旅程中也跟其他一些非联盟帮的职牌玩过一些级别较低的单挑,一般都是在等待下一位对手的过程中抽空玩的,相比跟联盟帮的交手,比尔在那些单挑中的表现要好很多。

 

 

哈曼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她就已经被安排着坐到7号桌了,面前是十摞面值5000刀的“国旗”,每摞20颗。

 

 

她心想:我肯定是疯了才会做这件事。

 

 

不过这种不安在单挑正式开始时就烟消云散了,所有压力、紧张和怀疑都是由等待中的不确定性引起的,一旦游戏开始,什么盲注高不高的,什么这100万刀都不是自己的,什么她身上背负的是好多人的希望等等这些因素都不再重要。

 

 

当对决开始后,哈曼的注意力就只会放在如何做出最明智的决定,她之所以能够跻身世界顶级牌手行列,靠的不是颜值,不是撒娇,而是她在多数艰难情况中都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发现对手拿到更强的牌时而忍痛弃掉手里的强牌;发现对手示弱后利用牌面而打出漂亮的诈唬;或是在极其棘手的状况下抓了对手的诈唬等待。每一种打法、每一种花招、每一种手段其实全都在牌桌上被人用过,而高手之所以是高手,是因为他们将这些打法比别人用得更好、更成功。

 

 

同比尔的单挑,哈曼从一开始就是带节奏的一方,不过每次当她几乎快清空比尔的筹码时,他就及时拿到好牌赢下一个大底池...如此往复。

 

 

终于,十个小时后,桌面上的20摞“国旗”都落到了哈曼手里,联盟帮其他成员都从一号桌走过来围在哈曼身边,但她根本听不进他们在说什么,而她自己也没了说话的力气,这十个小时的单挑已经耗尽她的精气神,她累极了。

 

 

当她挣扎着回到家后,立马沉沉睡去。

 

 

比尔在这次旅程中的最后一位单挑对象是霍华德·莱德勒,在周末的对决里,莱德勒给了这位银行家最后一击。

 

 

莱德勒一开始玩的是国际象棋,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去纽约玩街头象棋挣钱,最初接触扑克也是在那个时期开始的。几年后莱德勒听从女友的劝诫考入哥伦比亚大学,扑克再次进入他的生活。莱德勒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大一时他的成绩还很不错,也是在那一年他通过打牌第一次挣到了10万美金。当时是1980年代中期,正处个人计算机发展的初期,如果莱德勒选择继续在大学深造,凭借他的成绩,他应该会取得不错的成就,可莱德勒没有走上这条康庄大道,而是选择放弃学业去做一名职业牌手。

 

 

相比联盟帮的其他成员来说,莱德勒在大学呆的时间也是最短的,巴里·格林斯坦(Barry Greenstein)是伊利诺大学的数学博士,道尔·布朗森是教育学的硕士,奇普·里斯是达特茅斯学院学士,至于泰德·福雷斯、托德·布朗森和詹妮弗·哈曼这三位,虽然他们也没有完成大学学业,但留校的时间也都比莱德勒长,福雷斯的父亲是一名大学教授,福雷斯在读到大四的时候,因为跟一位同他父亲有过节的教授发生争执后被勒令退学,而托德和哈曼如果没有辍学的话,他们毕业后会分别成为一名医生和律师,但这些人最后都选择了做一名职业牌手。

 

 

莱德勒的家境很不错,父母都是很有学识的人,且好胜心很强,他父亲是一名英语教师,撰写、编辑或合著的语言学书籍超过25本。在莱德勒18岁那年,母亲染上酒瘾后家庭氛围变得非常糟糕,受不了这种糟糕氛围的莱德勒离家出走只身前往纽约,身上只带着少量的钱,且没有任何计划和目标,但他对自己的选择深信不疑,心里想要取得成功的意愿非常强烈。

 

 

莱德勒在纽约待了很长很长时间都没迎来他期待的成功,他到那里本来是为了玩象棋赚钱的,但却偶然接触到了扑克这个游戏,一旦接触后他就迷上了它,扑克取代象棋成为莱德勒的新宠,可虽然很爱玩,但他因为一点都不擅长,所以几乎逢打必输。

 

输光身上那点盘缠后,莱德勒无家可归了差不多十天,通过替扑克俱乐部一些玩家跑腿赚点钱,钱到手后又在游戏中输回给那些人,深夜的时候他会在街上瞎溜达,一直溜达到第二天早上,然后到华盛顿广场公园的草地上睡几个小时。即便身无分文,莱德勒也不愿打电话给父亲伸手要回新罕布什尔的车费。

 

 

最后莱德勒说服棋牌俱乐部的老板让他睡在扑克室的沙发上,并以打扫棋牌室作为交换条件,可想要打牌,资金仍旧是个问题。

 

 

莱德勒曾在接受采访时说过,自己应该是所有牌手中借两块钱次数最多的人,在外漂泊的那段时间,莱德勒会在俱乐部里替来玩的客人跑跑腿,拿到足够多的小费后就用来买入1刀/2刀的游戏,但因为技术烂,这些钱到最后都会输光光,然后他会借两块钱拿去买烟和三明治,这块三明治可以让他撑到晚上游戏开局的时候,一旦局开了,他又开始替客人跑腿,赚到钱后就把那两块钱还了,然后攒够大概15刀后就买入游戏,输完后又再借两块,如此往复...莱德勒说这种生活他过了大概两年。

 

 

在那个年代,玩家想要学好打牌根本没有策略书、培训网站或教练这种途径可以走,基本是自学成才,莱德勒也一样,他在痛苦中成长,慢慢通过这种方式提升自己的技术。

 

 

两年后,莱德勒开始能在1/2刀的游戏挣钱,之后是3/6刀的游戏、5/10刀的游戏,在被女友劝去读大学那年,他早上七点起来,八点到校,下午四点去纽约最有名的梅菲尔俱乐部打牌,一直打到午夜,回到住处后开始做作业,做完后睡几小时,然后第二天照旧。莱德勒的技术主要是在梅菲尔俱乐部打牌那段时间练成的,在那里他的对手变成埃里克·赛德尔(Erik Seidel)和丹·哈灵顿(Dan Harrington)这些高手,通过跟这些顶级玩家较量,莱德勒牌技飞速进步,渐渐地连50/100刀这种级别的游戏他也能从中盈利了。

 

 

1987年莱德勒前往拉斯维加斯参加WSOP,最后被陈强尼淘汰在第五名,成为史上闯入决赛的最年轻选手,当他在梅尔菲俱乐部能够做到稳定盈利后,莱德勒决定移居维加斯职业打牌,并在1992年定居在此,到了2001年的时候,他已经是维加斯最高额游戏的常客玩家了。

 

 

莱德勒很快就击败比尔,不到三小时就赢完比尔手里的一百万美金,在单挑中莱德勒打得比这位银行老板还凶,面对这种凶残的打法,比尔转攻为守,过牌和跟注的频率变高。早在几年前莱德勒就已经成为道尔·布朗森口中全世界玩德扑玩得最好的人,他在与比尔单挑中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若说比尔之前还不服气,还认不清事实,那经过这一连串的单挑后他终于确信:在牌桌上不管是哪一方面,自己都远远落后于这些职业牌手。

 

 

这一切都如职牌们所预料的那样,比尔很有钱,好胜心强,对赌博很感兴趣,但却独独缺了技术,套用一句凯撒娱乐城的座右铭来形容比尔这次扑克之旅:他来了,他看见了,他被征服了。